练剑？都到这种时候，天师大人居然还想着练剑？
说起来，天师大人修行资质并不是很好……
我明白了！可能是天师大人想在最后的时光里，去体验以往未曾体验过的东西吧？
柳诗情愉快地接受了请求。
她打定主意，稍后无论天师大人剑法打得多烂，她都要假装出“发自内心赞扬”的样子。
宁迁再次读懂了看护少女的内心想法，感觉是被小觑了，内心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。
“看好了，可别眨眼！”
他气沉丹田，摆出起手式。继而闭上双眼，全神贯注地去回忆幼年穆夜雪挥剑的感觉。
恍惚间，他仿佛捕捉到了剑意流动的轨迹，暗沉中似有光影，正引导着他如何去挥动手中的三尺青芒。
他仿佛回到了黎明之际的演武场。
剑随心动，身与剑共鸣，心境沉入臆想之境。
一望无际的荒漠，有蝴蝶自来。
蝴蝶在半空独自起舞，慷慨洒落晶莹芬芳的磷粉。这是蝴蝶给予荒漠的馈赠。
于是，荒漠化作了姹紫嫣红的花海。
直至花舞的终幕，蝴蝶立足于花瓣，似享受岁月静好。
剑意止，白刃归鞘。
宁迁从臆想之境中醒来，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与灵力枯竭后的疲惫感瞬间侵袭，使他产生晕眩，如果不是柳诗情及时搀扶，可能连站都站不住。
“天师大人你没事吧？！”柳诗情都没能来得及表达赞叹，急切地表示关切。
“就是灵力空了，没什么大碍……”
施展完这套剑法，居然是被直接抽干了灵力……无须多问，这套剑法是仙术无疑。
“这剑法你感觉怎么样？”
柳诗情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，又觉得很为难。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她全程观摩下来，要说评价，这肯定是她见过最神秘莫测的剑法，不仅变幻多端，还凌厉至极，一招一式都相当致命，更甚者，过程中放出的几道剑气都直接轰塌了远处崖壁。
要知道天师大人的修为才练气五阶，他竟然依靠这剑法，释放出了连我都做不到的灵力之威。
刚才还擅自认为天师大人的剑法很烂……唔，诗情无地自容了。
“诗情不敢妄言评断天师大人施展的剑法。”柳诗情满脸窘迫地回答道。
宁迁也差不多注意到四周的被剑意摧残的狼藉景象。
他愣愣地望着手中长剑，长剑剑身已是遍布裂纹。
穆夜雪幼年时施展的剑法，不仅是仙剑之术，还是相当顶级的剑道造诣。
毫无灵根资质的十岁小女孩，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这套仙剑术？
轮回转世？穆夜雪是某位修仙大能的转世？
宁迁作为天师，对轮回转世并不陌生。
轮回既是结束也是开始。
未能超脱的世间万物，不论一生动荡峥嵘，还是一世庸碌无为，都将在此洗尽铅华，无差别地忘却上辈子的所有经历，重新开始。
虽不排除会有极少数的个体，突兀间产生出某种前世感应，乃至于想起上辈子的记忆。
但终归是天道制定的循环法则，世人不可违抗。
世间我没能搞懂的事情太多，或许我到死也不能知道这套剑法的来历了……
轮回转世之类的猜测，就暂且按下吧。
“天师大人，诗情想知道您施展的是什么剑法……”柳诗情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。
“嗯……”宁迁沉吟片刻，才回答说，“姑且就叫它，蝴蝶剑法！”
什么蝴蝶剑法嘛！就会敷衍……
柳诗情内心活动体现在脸上。她等待着天师大人为此做出解释。
“想学吗？”宁迁突然问。
诶？
“我可以教你。”
“诶？！”柳诗情一边惊讶，一边又是喜形于色。
她作为冰蟾宫前代圣女的女儿，加上又是冰蟾宫长大的，论见识远比同龄人多。
她很清楚天师大人刚才施展的那套无名剑法，乃是殿堂级别的剑道造诣。大概只有现任冰蟾宫宫主这样的存在才能碰瓷。
不仅如此……
据说这类殿堂级别的造诣，想要传承是极为困难的。
想来枯叶山庄的前代庄主孟雁兰被誉为天下第一女剑仙，她的剑道造诣也是殿堂级。可惜，直到她失踪，枯叶山庄都无一位门徒能继承她的剑法。
就连她的亲传弟子，现任庄主孟初曦也没能做到。一代剑仙的剑道造诣就此失传。
听闻天师大人要将剑法传授给她，是既感到受宠若惊，又觉得顾影惭形。
像是我这种连修炼都修不明白的人，又怎能体会剑意之玄妙……
宁迁看着看护少女满脸的纠结与困惑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。
虽说相处时间不长，但宁迁已经知道该怎么去“拿捏”她了。
“这套剑法我是偶然习得，我也不清楚它的来历，我想要将它传授给你，就想把它传承下去，也是我临终的愿望。我的时间已经不多，我很希望你能够将它学会。我死后，如果你愿意的话，就试着替我去寻找它的起源和来历。”
后半句话，就是宁迁传授剑法的动机。
他想让这剑法连同内心的“那份缺憾”，由在世者来替他承载。
这句遗嘱也会转化成柳诗情需承担的责任。
她一旦体会到了责任的重担，就会将施舍视为托付，心安理得地接受。
柳诗情接受了剑法的传授。
“那好，我就再施展一遍剑招，你务必牢牢记住。”
“嗯，诗情明白了！”
宁迁这一次仅仅临摹剑招，并未全神贯注地感悟剑意，便无须消耗灵力，也没有进入臆想之境。
招式临摹得很缓慢，是为让柳诗情能看得更清楚。
柳诗情专心致志地观摩，不想放过每一处细节，甚至还抽来了一截树枝，从旁模仿。
学生好学，老师也就更愿意教。
宁迁注意到柳诗情的专注，也就多舞了几遍。
逐渐地，忘记了时间。
……
太阳即将下山，两人仰躺在崖边草坪，皆是疲惫地说着话。
“诗情啊，学剑应当练其形悟其意。所谓仙剑之法，剑意才是为内在，我能够传授给你只有外在的招式，剑意则需要你自身去领悟。什么时候你能从招式中领悟出剑意了，就算登堂入室。”
“天师大人，剑意是什么？”
“就是字面意思。”
“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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